▲ 4月1日，在接受采访时被记者问及是否想象过与普京的会面，泽连斯基表示，如果会面，将要求普京为乌克兰“失去的领土”支付赔偿金。|东方IC
乌克兰总统大选终于尘埃落定，演员出身的泽连斯基以超过70%的得票率赢得选举。但考虑到乌克兰长期的衰弱、不稳定和外交政策的不连贯，以及缺乏真正盟友和安全保障，特别是国内反俄情绪和俄罗斯与西方在地缘政治上的严重对峙，接下来5年泽连斯基很难带领乌克兰走出外交困境。
亲西方取向难以解决乌克兰的安全问题
首先，乌克兰仍将是欧洲安全的灰色地带。乌克兰危机以来，将自己定位于欧洲大西洋国家在乌外交政策中已经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其还在去年通过修宪确定了加入北约和欧盟的对外政策目标，使这一战略进程不可逆转。一定程度上，这一举措可以看作是乌克兰近年来外交政策彻底转向的新标识。
同时，乌克兰的选择也得到了回应，欧盟与乌克兰签署了联系国协定，北约也给予其所谓“申请国”地位。当然，“申请国”地位只是给予乌克兰加入北约的一个远景，该决定并不具有实际意义。相应地，美国等北约国家也扩大了对乌克兰的资金和军事装备援助，乌方则积极参与北约军演，并努力向北约军事标准看齐。
当前，民族主义和激进主义趋势在乌克兰的政治和公民社会中已经根深蒂固，亲俄派已经难觅土壤。新总统泽连斯基也难以让乌克兰摆脱激进的民族主义和亲西方选择，更遑论其也是亲西方政治思想的支持者。而且，泽连斯基的反建制立场、犹太裔身份和政治素人面孔都更符合特朗普的口味，后者也第一时间给予胜选祝贺。不可否认，乌克兰的外交选择符合美国遏制俄罗斯的战略目标，美乌在俄罗斯问题上基本能够形成一致的利益。
然而，基辅在计算其作为美国“盟友”的价值时，必须非常精确。乌克兰仍只是维护美国全球及地区霸权的工具，而基辅的要求，包括安全保证、克里米亚回归及顿巴斯统一等问题并不是美国的核心利益，也不承担真正的盟友义务。尽管美国国务院发布《克里米亚宣言》，宣布永远不会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半岛的主权，但实际上美国及北约对乌克兰的安全和领土完整并不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包括承担与俄罗斯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的风险。西方对乌克兰的援助和支持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乌克兰将必须提高其信誉和能力。也就是说，在俄罗斯与美国及北约严重对峙的背景下，亲西方选择不足以解决乌克兰的安全问题，对此，泽连斯基也无能为力。
▲ 2018年11月25日，俄乌在刻赤海峡发生对峙，在这场对峙中，乌克兰有两艘小型炮舰和一艘拖船受到俄罗斯特种部队船只的攻击。|东方IC
乌俄关系缓和空间有限
其次，乌克兰与俄罗斯关系的缓和空间有限。在美国及北约的背书之下，乌克兰不仅通过修宪明确了加入北约和欧盟的目标，还单方面宣布不再延长《乌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条约》，甚至主动挑起刻赤海峡冲突，使乌俄关系进入全面对抗状态。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战略目标触碰了俄罗斯的“红线”，对此普京的外交选择有限，还是要在乌克兰东部做文章进行牵制。
更具体地说，泽连斯基的外交政策议程很可能也将被解决顿巴斯冲突的努力所主导。这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新总统能否改变俄罗斯的立场，以及为乌克兰争取更多的国际支持。但是，在俄罗斯看来，乌议会通过“顿巴斯重新一体化”法案是对新明斯克协议的“葬送”。总体而言，在国内反俄情绪依然高涨和对议会控制较弱的情况下，泽连斯基虽能够执行自己选择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但乌东部的冲突顶多被冻结，而且不排除冲突进一步激化的可能。
当然，这也是乌克兰内部政治议程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泽连斯基实施一项旨在与普京达成共识的战略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因为乌克兰社会的很大一部分人将任何谈判都视为投降的迹象，其背后的金主石油与银行寡头科洛莫伊斯基也时常批评普京。即使这一战略能够付诸实施，它也难以全面解决冲突，因为顿巴斯冲突只是俄罗斯与西方更广泛的战略利益冲突的一部分。
总之，找到与俄罗斯合作的方式将是泽连斯基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核心部分。但其收回克里米亚并让普京给予赔偿只能作为选举宣传口号，最有可能的是，顿巴斯冲突如后苏联其他地区冲突一样被冻结，同时俄罗斯释放被捕乌克兰士兵和舰船并就海峡通行展开协商，因为这也符合欧洲和美国尽量减少冲突升级的风险及保持冲突在低强度水平的要求。
▲ 2018年11月26日，在波兰华沙，示威者聚集在大使馆前，抗议乌克兰军舰遭俄罗斯扣押。|东方IC
乌克兰与西部邻国关系棘手
最后，乌克兰与西部邻国的关系也很棘手。为应对国内持续不断的武装冲突和加强民族国家身份建构，基辅政权试图通过强化意识形态来加强团结。但这也影响到了与西方邻国的关系，最明显的是与匈牙利和波兰的关系紧张。针对乌克兰议会通过新《教育法》规定境内少数民族（有约15万匈族人）学生从小学5年级起，除民族语言外的其他科目均要用乌语教学，匈牙利方面表达强烈不满，表示将不支持乌克兰与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努力。随后，两国又因匈驻乌领事馆向乌公民发放匈牙利护照关系进一步紧张。匈牙利方面表示，匈方的外交措施将一直维持到乌境内匈牙利族人利益得到妥善照顾为止。
2018年2月，波兰总统杜达签正式签署大屠杀法案，禁止公民宣传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班德拉”思想，并禁止否认沃伦大屠杀，否则要承担刑事责任。而在今天的乌克兰，民族主义领袖班德拉被主流社会视为国家英雄。波兰的做法引起乌克兰的不满，乌克兰议会通过表决，希望波兰修订涉及到乌克兰的不友好内容。泽连斯基当选后，波兰总统杜达第一时间表示了祝贺。但在匈、波、乌三国右翼甚至极右翼保守意识形态的影响力不断上升的背景下，乌克兰与匈牙利及波兰在少数民族权益和历史问题上的冲突趋势将会长期存在，很可能影响到乌克兰参与欧盟和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努力。
作者：毕洪业（上海外国语大学俄罗斯东欧中亚学院教授、中亚研究中心主任）
编辑：刘畅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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